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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敬(第三更)
    九阿哥之前想了好几种说辞,带着福晋不方便或者照顾弟弟不方便,或者自己觉得精力不足什么的。

    看着七阿哥一本正经招待自己,他就把这些话全都撇开。

    “汗阿玛那里,弟弟应着好好收拾这些蛀虫,先收银子,然后记账,回头清算昨儿过去瞎闹,也是为的这个大哥不知内情,只当我是手头紧,训弟弟了,弟弟答应大哥,往后不收下头的银子七哥寻思寻思,乐不乐意接手这差事要是乐意,弟弟就去跟汗阿玛说要是嫌麻烦,听过就算了,就当弟弟今儿来道谢”

    七阿哥眉毛都拧成了麻花,看了九阿哥好几眼,才开口“真的白纸糊墙”

    九阿哥道“当然真真的,弟弟亲自查过的,遥亭行在如此,这三岔口行在也是如此他们真是敢,除了汗阿玛下处,都是如此”

    “行在膳房又是怎么回事”

    七阿哥又问道“昨天前天,膳食供应,并没有什么异常”

    九阿哥就说了遥停行在膳房猪肉的缺额事宜。

    七阿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好一会儿道“我随你一起去见汗阿玛”

    队伍已经开始出发。

    自然不是这个时候往御前去。

    直到出了关卡,又顺着御道行进了一个半时辰,队伍才停了下来。

    琉璃灯早已经熄了。

    九阿哥下马车前,看了好几眼。

    比其他灯亮堂多了。

    等到回京,就打发去外头寻摸寻摸,淘换一盏。

    妻子习惯晚睡,曾抱怨过灯不亮不好看书。

    圣驾马车上。

    康熙正看着昨日没有处理完的折子。

    湖广茅岗安抚使覃洪潮以病乞休。

    这是武职土官,由茅岗土司覃氏世袭。

    按照规矩,朝廷不插手安抚使继任人选。

    由上一任安抚使选定继承人任安抚使。

    覃洪潮折子举荐的候选,不是儿子,就是其侄覃声极。

    康熙拿着折子,沉吟。

    他记得清楚,覃洪潮的安抚使就不是父子传承下来,而是父、兄、侄而后到其身上。

    如今继承人是另外一侄儿

    不管覃洪潮是心甘情愿举荐,还是被挟制裹挟,这折子都送到御前,这继承人人选就是稳了的。

    一个土司地盘,不足一县之地,传承之争,都不可探究。

    康熙又看醴州知州的折子,上面有覃声极的履历。

    而立之年,勇武异于常人,曾在去年率子弟兵协同石柱土司,平定红苗之乱。

    康熙目光落在“而立之年”上。

    大阿哥二十八岁。

    太子也二十五岁。

    下头立住的阿哥也有十几个

    他觉得自己还在盛年,可儿子们渐长,孙辈陆续落地,无一不是在提醒他,自己正在老去。

    他长吁了口气,写下一个“准”,合上了折子。

    就听梁九功隔着车帘禀告“皇上,七爷同九爷求见”

    康熙撂下笔,传人进来。

    马车里站着不便,康熙示意两人坐了,随口问道“你们兄弟怎么凑到一起”

    九阿哥看了七阿哥一眼,想要说话,就被七阿哥眼神给止住。

    “汗阿玛,儿臣想要请命,接了九阿哥现下手上差事”

    七阿哥躬身道。

    康熙脸上笑容淡了“哦好好的,怎么想起这个九阿哥跟你求援了又不是什么要紧差事,用不上两位皇子”

    七阿哥正色道“汗阿玛,御前有几位哥哥随侍,儿臣本就是凑数的九阿哥这里,差事不大,可早晚奔波九阿哥之前才大病一场,正是当休养,免得损了根基,若是因这个调养不当,岂不是让长辈担忧况且随行还有九弟妹与两位小阿哥,诸多不便之处”

    九阿哥呆呆的看着七阿哥,面上难掩惊疑。

    他之前想到的推脱差事的理由,都让七阿哥说了。

    莫非,诸兄弟之中,与他心意相通的不是打小相伴着长大的老十,而是这个鲜少打交道的七哥

    九阿哥实在是惊讶不已,一时呼吸不畅,咳了起来。

    “咳咳咳”

    他连忙侧身,避开小几上的茶盘,可是有些止不住,连着咳了好几声。

    康熙蹙眉,伸手在他后背拍打了几下。

    九阿哥这才止了咳。

    七阿哥端了茶水递过来“喝口热水压一压这是吃了凉风了今早有些凉了”说着,看了眼他身上马甲,点头道“弟妹细心,正该添加衣物,不用刻板守着规矩”

    时下的规矩,换衣裳都要按照固定的时间来。

    多是八月十五中秋后才换装。

    九阿哥接了茶盏“谢谢七哥哎谁现下穿这个就董鄂氏啰嗦得不行,我才穿了”

    康熙仔细打量着九阿哥脸色,带了疲惫之色,眼下青黑。

    实际上九阿哥昨天被兄弟们轮番关爱一番,就有些亢奋,晚上跟舒舒墨迹了半宿,说得都是小时候那些小事。

    第一天去尚书房,被大阿哥举高高吓到了,往后就避之如虎,再大些就烦。

    自己同老十功课不好,不爱抄书,老四还非要凑过来,做监工盯着两人抄,啰里啰嗦的。

    三阿哥装腔作势的,比他们大了一大截,还是个嘴馋的,厚着脸皮赖过他的零嘴儿。

    七阿哥气性大,有一次在校场,八阿哥好心好意要扶他上马,结果被他一胳膊摔开,半个月都没搭理人。

    都是芝麻蒜皮的小事儿,九阿哥说得热闹,舒舒听得津津有味儿,就聊得后半夜。

    康熙恼了,呵斥道“早说过你什么身体舒坦不舒坦你自己没数非要这个时候逞强”

    九阿哥撂下茶杯,老实听训。

    他看了七阿哥一眼,倒是不好辩解。

    毕竟七阿哥说了一堆,实际上都是为了他好,省得他临时卸下差事,给汗阿玛留下不堪大用的印象。

    那些理由,九阿哥自己说出来,好像是拈轻怕重似的。

    七阿哥说出来,更好些。

    九阿哥领情,默认了身体虚,只道“就是这两日没歇好,过几天就好了”

    康熙瞪了他一眼“交了差事,好好跟着队伍走,让太医隔日请平安脉”

    九阿哥的脉案,都在康熙案头。

    想起太医之前的调养计划,要在出伏后开始调理九阿哥的身体。

    因要随扈,加上九阿哥前些日子食补还算可以,就没有开始。

    “明儿开始吃药”

    康熙有了定夺“先将脾胃调理好”

    九阿哥面上带了不乐意“汗阿玛,之前不是说不着急么这出门在外,本来就吃不好歇不好的,一天两顿苦汤子”

    “不乐意那你就留在喇嘛洞,要么就先回京”

    康熙神色不容置疑。

    喇嘛洞就是今晚驻扎之地。

    九阿哥老实闭了嘴,面上发苦。

    舒舒躺在马车里,很是敬佩九阿哥。

    有时候小心眼,有时候还真有几分气度。

    就跟这差事似的,现下让的不是辛苦,而是看得着的功劳。

    还挺可爱的。

    骑了两天马,舒舒也算过足了瘾。

    坐马车颠簸了些,可实际上习惯了也还好。

    骑马

    帷帽戴着,手套也戴上了,防晒到位。

    可是依旧不宜时间太长。

    大腿根儿蹭的都不舒服了。

    这两天走山路,温度降下来,马车上也没有之前闷了。

    还是当学会适应,放慢节奏,享受旅途的快乐。

    舒舒这样想着,嘴里就呻吟一声“大点儿劲”

    小松应了一声,加大了力气,继续在她的腰间按着。

    旁边的鸟笼子中,小黄雀立下横梁上,瞪着小豆眼睛,好奇地看着两人,可爱极了。

    谁能抵抗毛绒绒的诱惑

    小松孩子心性,有一眼没一眼看着“福晋,喂小米儿还是喂虫子”

    舒舒侧过头看着“应该不挑食吧”

    黄雀拿来半天,可昨晚没有放在屋里,是十阿哥身边的小太监照应着。

    小松道“要是不吃小米儿,奴婢就去抓蚂蚱”

    这是舒舒的知识盲区。

    “你一会儿去问问十爷,看看十爷怎么说”

    舒舒随口吩咐着。

    瞧着昨天十阿哥逗鸟的架势,即便没有亲自养过,应该也了解过。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想着收了十三阿哥的礼,舒舒就问小棠“你之前问过十三爷身边的人饮食忌讳,晓得十三爷的饮食喜好么”

    小棠点点头“说不怎么挑食,除了香菜不吃,其他青菜都吃,爱吃的就是肉什么肉都爱吃”

    舒舒点点头。

    前两天她就叫人收拾了两盒子零食,交给两位阿哥爷身边的人,供着他们晚上饿了的时候垫垫。

    现下倒是不用送吃的。

    虽说应该礼尚往来,可也不用昨儿收了今儿就马上还。

    那样不是回礼,反而像是划清界限。

    还有大阿哥与七阿哥那边,之前都送过吃食,也不用急着什么。

    倒是十阿哥这里,疏忽了一件事。

    那就是马匹。

    之前九阿哥说过名下马匹不好与十阿哥比肩,可偏生皇上赐了一匹马。

    舒舒有了想法,没有自专。

    九阿哥蔫耷耷的回来,好一番诉苦。

    “汗阿玛就是故意的他又嫌弃爷了,肯定是挑剔我不自量力什么的,逼着马上喝着苦汤子”

    九阿哥将脑袋往舒舒肩膀上一搭,委屈兮兮的说道。

    “不怪爷,是我不好,该拦着的皇上与娘娘让我看顾爷的身体”

    舒舒带了几分愧疚道。

    “怎么也怪不得你身上是爷自作主张,也没同你商量”

    九阿哥说着,就带了心虚,这是想起夫妻之前的约定。

    两人之前就说过,遇到事情有商有量的。

    他当时只想着给妻子惊喜,忘了这个。

    舒舒看在眼中,没有追究的意思,只柔声道“像这样的惊喜,一回就行了,谁晓得什么时候惊喜会变成惊吓我晓得爷是为了我,也念爷的好,就是觉得不踏实”

    这种不在计划之中的事情,打乱节奏,会让人变得焦躁。

    九阿哥点点头“爷也没想到会变得这么麻烦,还比之前更辛苦”

    舒舒感叹道“这就是人心,真金白银就在眼前,触手可及,有几个人能把持住”

    况且这内务府贪污事宜,只是康熙朝官场贪污的一角。

    河道、漕运、赈济

    那拨出的银子才是大头

    “对了,队伍出发还有些时候,要不然爷去找阿玛一趟让阿玛出面,送十爷、十三爷每人一匹马”

    舒舒说道。

    九阿哥带了懊悔“爷怎么忘了这个,真是糊涂了”

    他倒没有与岳家客气的意思,立时起身道“如此也好,就是得让岳父破费”

    齐锡身边带着上千的正红旗官兵,就算自己带的马匹有数,临时抽用两匹马也是小事。

    大臣送皇子马匹,本就没有什么规律。

    有的是外戚,送了。

    有的不是外戚,也送了。

    作为九阿哥的岳父,齐锡这个时候送马给两位小阿哥,旁人也不会侧目。

    毕竟两位小阿哥现下跟在九阿哥夫妇身边,兄嫂看顾着。

    齐锡“爱屋及乌”,出一把力也是寻常。

    九阿哥立时带着何玉柱往正红旗大营去了。

    舒舒已经下了马车,目送九阿哥的背影远去,想起一句话。

    一个女儿三个贼。

    自己好像有点儿没良心,没想着帮扶娘家,还从娘家占便宜。

    太不应该了

    一匹好马,价值不菲。

    尤其仓促之下,要是自家的马匹充足还好,要是不够,从旁人那里挪用,还要欠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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